自由之風

***預警：本集沒有97，只有納米，但是是97文所以掛這個tag

the truth she faced

“真相，往往殘忍至極。”

***

“早安。”林娜璉向門口招招手。 

“早。”名井南簡單地回過禮，坐到診療椅上。 

“最近有沒有什麼事要跟我分享的？”林娜璉的雙手繼續在鍵盤上飛舞。 

“不好說。”名井南彎起嘴角。 

雖然幸福的微笑單身狗看了怕是要玻璃心碎滿地，然而林醫師可是有夫之婦呢。 

“名井小姊還真是體貼，可惜……”林娜璉沒繼續說下去，只是把桌上的相框轉個方向，露出一張合照，照片裡的她倚著一名女子，條紋襯衫、牛仔褲、黑色運動外套，臉上掛著雷朋太陽眼鏡，隨性中不失帥氣。 

“跟林醫師感覺很合拍。”名井南說道。 

“合拍？我們連下廚上館子都能幹架，”林娜璉笑道，“不過她還滿聽話的。”

“是個好人吧？”

“情人眼裡出西施，所以……她當然是好人。”林娜璉的嘴角也稍稍失守，“妳休息一下，等我把資料印完就可以好好聊聊了。”

名井南點點頭，轉過身，閉上眼睛。

林娜璉站在打印機前拿資料，看著學長寄來的診斷書，眉頭一蹙。

“名井，妳止痛藥吃多少了？”她把資料夾進病歷本裡。

“一半吧。”名井南睜開眼睛。

“是麼……名井，起來看這邊。”林娜璉一邊喊，一邊把斷層掃描圖掛到白板上。

名井南起身，看著圖片歪歪頭。

“這些地方……”林娜璉指著圖中的幾個白點，“都是內出血瘀血造成的血塊，有服藥控制過的跡象，但多少還是會影響腦神經運作。”

簡單的幾句話，已經讓名井南臉上表情五味雜陳。

“學長說，這個程度會造成不定期發生的偏頭痛，妳有感受到嗎？”

名井南點點頭，早在辭職前，她就已經不堪其擾。

“這幾個點影響到的，是記憶神經……”

“等等……”信息量之大已經讓名井南難以消化，“這個意思……是不是我的傷從來沒有好過？”

林娜璉頓了頓，點頭，“沒好過，充其量只能說控制的好。”

名井南垂下頭，試圖搜遍記憶的每個角落，然而卻找不到任何人告訴她“妳傷沒好”的片段。

“怎麼可能……我只失憶過一次啊……”她懊惱地揉亂了一頭秀髮。

“這個……妳得去問當初幫妳治療的，或是……照顧妳的人。”林娜璉小心翼翼地開口，深怕一個詞錯用都能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名井南顫抖著舉起雙手擺到眼前，記憶的如跑馬燈迅速旋轉，然而直到頭疼得幾乎要炸裂，仍是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多年來，南媽都在騙她。

“林醫師，能讓我獨處一會兒嗎？”她開口，聲音宛如初雪時掛在樹梢的枯葉，風一吹就會散在寒冷的空氣中。

“好，我就在隔壁休息室，有問題隨時找我。”林娜璉說完，便離開診間。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名井南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喂？”

“媽……”這時候，她反而有些猶豫。

“怎麼了，小南？”南媽聽出了她語中的異樣。

名井南思索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我之前去做腦部斷層掃描，結果今天出來了……媽以前和我說過，沒事的，對嗎？”

“是啊，所以結果如何？”

“腦部……有血塊殘留，雖然經過藥物控制，但還是壓迫到記憶神經了。”名井南深吸一口氣，“媽，妳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是，”南媽承認的很乾脆，“我也知道妳總有一天會自己發現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

“孩子，還記得火車站發生了什麼事嗎？”

“記得……”名井南抓著話筒的手緩緩握緊。

***

那年，她還是S高的新鮮人，南媽也在多年努力之下，取得法院核可的保護令，只要搬完家，基本就能脫離父親的家暴陰影。

只差最後一步，就能逃離被稱為“父親”的魔鬼，然而別忘了，名井南的好腦袋是來自父親。

南媽取得保護令之後，他明著似是銷聲匿跡，實則暗中調查妻子和女兒往後幾天的行程，算準兩人前往火車站的時間，趁著尖峰時段混在人群中偷偷接近母女倆，接著手持空酒瓶砸向南媽，名井南先一步發現，為母親擋下一擊，造成輕微腦震盪，不慎採空跌落軌道，頭部受到第二次撞擊引發內出血，當場昏迷，幸好事發時站務人員就在附近，即時阻止列車進站，名井南才撿回一命，而南爸出手後就被路人們壓制在地，在南脫險後直接被扭送警局。

其後，K市檢察署出面，以違反保護令、公共危險罪、殺人未遂等罪名起訴南爸，求處20年徒刑，然而南爸自始至終不承認有過殺人意圖，所以殺人未遂罪不成立，刑期也降至15年，併處高額罰金。

這一切，在名井南醒來之前，便已經結束，然而這次事件對她的傷害，遠超過皮肉傷帶來的痛苦。

選擇性失憶、情緒不穩定，輕微的抑鬱傾向，她像是陷入沼澤的困獸，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

南媽的日子也不好過，雖然沒有受到生理上的傷害，精神上卻是備受壓迫，一方面要忙著工作，一方面還得安撫像是不定時炸彈一樣的女兒，即使如此，失去記憶和自律的名井南仍是繼續向下沉淪。

她是自己爬出泥淖的，就算要感謝誰，也只有一路不離不棄的南媽，因此，她恨透那個毀了她美好人生的男人，連脫離苦海的權利都不願意施捨。

“他不是我父親，他不配。”那是名井南長期壓在心底的一句話，一句話，隱藏著十多年暗無天日的生活，藏著從天堂墜落地獄，卻只能徒手朝著光明匍匐前行的艱苦。

***

“有些事，我確實瞞了妳，現在妳發現了，也沒什麼不好說的了。”南媽在那頭說道。

“說吧。”名井南捂著雙眼，避免溢出的淚水弄髒精緻的法蘭呢絨沙發椅。

“妳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恢復。”

那頭沒有回應。

南媽續道，“能讓妳父親獲判終身監禁的，最關鍵的證據，這麼多年，妳似乎從未記起呢。”

“那……是什麼……”已經搜尋過無數次的記憶，繼續旋轉著，終於在一塊空白的區域裡戛然而止。

搬到S市前的記憶，只到火車站的意外為止，再往前，直到得知取得保護令之後，只有一大片無意義的雜訊和黑影。

因為只是短期記憶，名井南潛意識裡是知道的，然而，無關緊要的小插曲，終將被遺忘，即便在母親嘴裡，是有存在必要的證據。

“妳……真想知道？”南媽的聲音穿破寧靜。

站在分岔路口的她，有些迷茫，要，還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