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八
名井南那日在雪中暈倒之後,不溫不火的病了幾日,其間,朴志效倒沒怎麼來看,除了開幾副藥,吩咐按時服藥、好好靜養之外,便了無聲息。
對狐族來說,身體上的病要痊癒不難,可心病呢,跟人類一般,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名井南這話一少起來,同住的湊崎紗夏等人不自覺地消停了許多,就算是聊個芝麻大小的日常也小心翼翼。
估計是覺著自己給其他人壓力,能下床活動以後,名井南便時常不在宅子裡。
「阿南……」湊崎紗夏興奮地蹦到名井南房間門口,卻發現裡頭空無一人。
「南姊出門了。」周子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有說去哪兒麼?」
周子瑜搖搖頭:「問了……可理都不理就走了。」
「唉,真是……」湊崎紗夏煩躁的搔搔頭,「不過就是跟人類分了嘛,犯的著這麼大脾氣……」
「夏姊,那個……」周子瑜支支吾吾了半天這話還沒個結束。
「啥?」
「南姊以前有這樣過嗎?」
「有,」湊崎紗夏咂咂嘴,「雖然也是話少,但至少問話會回,說起來,這次的情況真的有些古怪啊。」
「之前是什麼情況呢?」
「妳拜師之前吧……她為了幾件大事跟妳定姊幹了一架,兩個人整整七天一個正眼都不看,弄得我跟桃子她們尷尬的……」
「然後呢?」
「俞定延自知理虧,先認錯,兩個人就握手言和了。」
「這樣啊……」
「可這次感覺更嚴重。」湊崎紗夏的神情漸漸注滿擔憂。
「姊……反正這會兒也沒事,我們去找找南姊在哪裡吧?」周子瑜揪揪湊崎紗夏的袖子。
「不用這麼麻煩,用個法術找找不就得了?」湊崎紗夏撇撇嘴。
「可是南姊不是會藏氣息嗎?」周子瑜皺皺眉頭。
「她要藏氣息我們就真要緊張了。」語畢,湊崎紗夏催動內息,開始尋找名井南的位置。
不一會兒功夫,便查到名井南在孫家。
「夏姊,妳看……」周子瑜小心的發問。
湊崎紗夏收起法術,「跟我去西嶺那兒逛逛吧,如果她是在孫家,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然而湊崎紗夏輕忽了事態,名井南這一去,可不是為了與孫彩瑛的小情小愛,而是……命劫。
稍早,名井南算到這一劫之後,連忙趕往孫家,然而終究是慢了一步。
孫夫人和黃安分立在孫彩瑛的閨房兩邊,而閨房的主人正倒在地上,身子輕顫,鮮血源源不絕地從她嘴裡流向地面。
似是心靈相通一般,孫彩瑛從劇烈的疼痛中抬頭,紊亂的眼神,因見到熟悉的身影而集中,有那麼一瞬間充滿希望,卻又立刻轉成絕望。
她想要名井南離開,因為黃安和母親的目的就是要害她;可同時,她也自私的希望,名井南可以為她做點什麼。
她也從未見過名井南如此情緒化的反應。
「妳們對彩彩做了什麼!」聲音不大,但能感受到她話中尖銳的敵意。
孫夫人正想答話,被黃安制止,「名井南,這血蠱乃由百樣毒物餵養淬鍊,一旦入人血脈嚐了血腥,連玉皇大帝下凡都未必能救,這樣拖延時間,對孫小姐沒有好處的。」
「孫夫人,妳忍心嗎?」和往常一樣,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卻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滔天怒火。
「我忍心?」孫夫人瞪大眼睛,「妳勾引我家閨女,害孫家祖宗聲望蒙塵,難道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勾引?」名井南冷笑,「彩彩自己喜歡上的我,從頭到尾別說攝魂大法,連易容變裝都沒用,怎麼稱的上勾引呢?」
孫夫人駁道:「妳們狐族向來狡詐,這事就算妳這麼說也不做數!」
「信不信由妳。」名井南收起笑容,向孫夫人走近,身上的殺氣能讓炎炎夏日宛如嚴寒凜冬。「夫人應該不知道……黃先生真正的目的吧?」
短短幾句話的交火,名井南便正中孫夫人要害,此時那人正緊抿著嘴,額角滲出一層薄汗,雙手也不自覺的越握越緊。
「南……」一聲細碎的呢喃鑽進名井南耳中。
名井南心裡一緊,拋下與孫夫人的爭執,直接蹲下身子,「彩彩?」
「他們……要害妳……」說到這兒,被一口血嗆住,引起一串咳嗽,後面說的什麼,難以辨認。
名井南不顧她一身血污,直接把人抱進懷裡,「彩彩,他們只是人類,傷不了我……」
孫彩瑛搖搖頭,「不……那個人……有方法……」
名井南聞言,抬眼望向黃安。
「怎麼,好奇?」黃安嘴角微微揚起。
「我可不期望你會告訴我什麼,倒是孫夫人……」名井南冰冷的目光掃回去,讓孫夫人不禁渾身一顫,「比起夫人做的這一切,在下雖是妖,還是有人性的多。」
「妳……」孫夫人被這一激,只覺怒火上炎。
「夫人是覺得,在下說的有錯麼?」名井南下巴微微抬起,宛若神祇蔑視凡人。
黃安上前一步:「名井南,人家只是一時接不上話,妳倒蹬鼻子上臉了?」
名井南聳聳肩,「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原來人類為了這種事,竟然能殺死自己的孩子?」
「反正……妳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吧?」黃安陰惻惻的笑道。
名井南刻意把孫彩瑛滿臉鮮血的樣子轉向她母親,「救或不救,是我決定的。」
孫夫人的表情出現明顯的動搖,她目光轉向黃安,有些遲疑。
「夫人……這臨門一腳,還得是您親自去踩……」黃安悠悠的飄了一句。
名井南正要出口相譏,卻被一股微弱的力量阻止。
「南……不要跟他們……為難……」孫彩瑛緩過一口氣,費勁的揪著名井南的衣領。
「彩彩,我知道……」就這一瞬,名井南方才與孫夫人相爭的氣焰完全消失無蹤,「我現在就帶妳走,好不好。」
孫彩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名井南脫去防備後的無限柔情,原來有些混亂的心思終於逐漸清晰,就算這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時辰,她也只想跟這人在一起。
「好……」被鮮血染紅的嘴角揚起一個看不見的角度。
孫夫人和黃安只覺身邊風起,一眨眼,兩人已經不在此處。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