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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0+,古風中毒症+妖怪題材末期患者

*突然來一篇短文了哈哈

*最近很喜歡犬夜叉

***以下正文***

「妳有沒有在意過什麼人?」 

如果是孫彩瑛,她會斬釘截鐵地回答你,「沒有。」 

可她有,一個她願意與其朝夕相伴的人,一個甘願為其奉獻生命的人。 

*** 

「阿彩又去墓地了嗎?」林娜璉看著鞋櫃裡空出的一個位子。 

「嗯。」俞定延正忙著處理晚餐要用的食材,「她說會回來吃晚飯。」 

「還是放不下啊,都九十年了。」林娜璉離開玄關,回到廚房給愛人打下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俞定延搓著沾滿土的白菜莖,「換做妳不在了,我也會這樣唸唸不忘。」 

「真的?」林娜璉往對方肩窩一靠。 

「不騙你。」俞定延洗好手,摟摟小兔子的肩膀。 

*** 

太陽下山之後,孫彩瑛回來了,迎接她的是兩張盈盈笑臉和一桌熱呼呼的飯菜。 

她訥訥喊聲「我回來了」,坐到飯桌前。 

「定延說妳又去了墓地。」林娜璉開了個頭。 

「姐姐,妳們說阿南會回來嗎?」孫彩瑛一邊咬著花椰菜一邊問。 

俞定延悶頭吃飯不語,林娜璉則是想了想,說,「姐姐覺得會,妳多吃點,好嗎。」 

「如果她活著,該回來了。」孫彩瑛小聲咕噥。 

「阿彩......」林娜璉雖覺得疑惑,但多的是憐惜,「妳怎麼會這麼想呢?」 

「我昨天夢到她。」孫彩瑛黯淡眼神多了點光采,「她說她要回來了。」 

林娜璉和俞定延面面相覷了一番。 

她死了,屍骨無存的那種死。 

一場持續七天七夜的苦戰,死去的精怪屍體堆滿廣袤的森林,她自責那些亡於手下貪婪且罪惡深重的生靈,親手折斷隨其走遍四海的寶刀,轉頭躍下那被精怪們被稱作「煉獄」的無底深淵。 

若不是林娜璉和俞定延出手,孫彩瑛或許也一躍而下,和意中人一道做對亡命鴛鴦。 

「或許那時候讓阿彩一起下去更好吧?」又是一頓不愉快的晚餐過去,俞定延一邊洗碗,一邊向身後正在收拾的林娜璉說道。 

「說的倒容易。」林娜璉把弄髒的抹布泡到木盆裡搓了搓,「但妳那時候不也選擇了救她嗎?」 

「因為阿南說要救。」俞定延停下手邊的工作,若有所思。 

「所以妳其實也相信她會回來是嗎?」林娜璉問。 

俞定延以幾近微不可見的幅度點了點頭,即便她內心深處已經決定將那人漸漸遺忘。 

林娜璉整理好環境,燒點水泡茶,坐在房簷下欣賞漫天星斗。 

俞定延隨後端了盤糯米丸子放在茶几上,默默坐下。 

今晚的夜空甚是晴朗,周圍叢林中也滿是嘹亮的蟲鳴聲。 

「如果人生都是這樣安逸,多好?」林娜璉嘆道。 

「長久的安逸是會令人厭煩的,總有幾個人喜歡挑事。」俞定延拿起一個丸子放進嘴裡,「如果是犧牲無數生命換來的,或許人們會更珍惜一些。」 

「雖然我不贊成,」林娜璉看了她一眼,「但沒什麼好反駁的。」 

正談話間,山腳下原本已經逐漸進入夢鄉的小村莊突然燈火通明。 

「璉,山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俞定延指著山下。 

「會不會是山賊?」林娜璉的表情有些不安。 

「妳去叫阿彩來,我先去瞧瞧。」俞定延起身,一道閃光之後化成一條白毛狼犬,往山下跑去。 

越接近光亮,俞定延看得越是明白,是整村的村民舉著火把圍著什麼物事。她走到村口,恢復原形,悄悄接近圍觀人群,可人群一層包一層,把中間遮得嚴嚴實實,實在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俞定延沒辦法,只能隨邊拉個人問,「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回頭看了看,認出俞定延是常來村裡幫忙驅妖的年輕女子,便道,「這大晚上好好的,村口幾戶人家聽見奇怪的響動,起來一看,一個狼妖追著一條受傷的狐狸進來,可是好像又看到什麼令它害怕的東西似的,拋下狐狸逃走了。現在那條狐狸對著村民們齜牙咧嘴的,大夥都不敢靠近呢。」 

俞定延聽到是狐狸,抱著一顆好奇的心往前擠了擠,終於見到狐狸本尊。 

還未靠近時便能感受到牠強大的妖力,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立起來約與成人等高,現下因為受了傷,對周圍的人事物很是警惕。 

人群中有些人認得俞定延的,紛紛說道,「是住在山上的俞小姐,她懂妖怪,快讓路!」 

此話一出,水洩不通的人群立刻讓了條路。 

俞定延這才能仔細打量這只狐妖,發現牠腹部有三道巨大的傷口,依然流淌的鮮血已經將身旁的地面染紅。 

依照這樣的傷勢,普通的妖怪已經體力不支,狐妖應該是為了不在陌生人面前示弱,才死吊著一口氣不肯倒下。 

似是感應到俞定延的妖氣,狐狸帶有威嚇性的低吼停止,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珠子看著面前化成人形的妖,由敵意轉為哀求。 

同樣身為妖的俞定延登時會意,便對圍觀人群說道,「今晚有擾各位鄉親了,這狐妖來此並無惡意,由在下負責收了就是,請各位回去歇息吧。」 

說完,人群竊竊私語的散去,人們返回住所這段時間,林娜璉和孫彩瑛才匆匆趕到。 

「方才的騷動是因為牠嗎?」林娜璉看著面前的妖物,問道。 

「是……」俞定延點點頭,驀然一個猶疑的眼神投向其他兩人,似是尋求她們的同意。 

林娜璉這才認真打量那隻白狐狸。 

與記憶中十分相似,一樣純白無瑕的皮毛,一樣美麗懾人的琥珀色眼瞳,若不是親眼看見她掉進深淵,她一定覺得,「她」回來了。 

「姊姊,妳們不覺得……」從吃完晚飯到現在都不曾開口的孫彩瑛也提出了一樣的疑問。 

話音未落,狐妖發出一聲悲鳴,往孫彩瑛踉蹌幾步,巨大的身軀顫了顫,一身厚而柔軟的皮毛如風沙般褪去,狐妖的身影消逝,只餘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倒在血泊中。 

「阿南!」孫彩瑛失聲喊出女人的名字。 

*** 

她叫名井南,曾經因法力高強聞名妖界的狐妖,也是孫彩瑛的愛人。 

山上的小屋一夜燈火通明,林娜璉和孫彩瑛忙著處理名井南身上的傷口,俞定延蹲在灶邊熬藥。 

沒有人知道她九十年來過著怎樣的生活,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被妖怪打傷逃進村裡。 

若她的妖力與九十年前相仿,甚至減弱一半,都不至於被路邊的妖怪傷成這般。 

三人內心都是萬般疑惑,可所有的解答,只能等名井南醒來自己說。 

所幸雖然傷口深、出血多,但沒有傷到要害,止血後多服用一些退熱補血的方子,名井南蒼白的臉色很快就恢復了紅潤。 

七日後的一個黃昏,孫彩瑛準備換藥的時候,她醒了,人形時墨黑色的瞳孔環視著房裡的一切,最後目光停在孫彩瑛身上。 

「看來是到家了。」一聲低啞的嘆息從她口中飄出。 

孫彩瑛立刻放下手中物事,倒了杯茶坐到床沿,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一句,「妳回來了。」 

名井南見對方端了茶,試著要撐起身子,可在牽動到傷口後放棄了這個念頭。 

孫彩瑛連忙按著她,「妳還不能起來,我餵妳。」說著,拿了一根細竹管插在杯沿,再靠近對方唇邊讓她喝。 

名井南喝了兩口,喘息一會兒,問,「我……多久沒回來了?」 

「上個月剛滿九十年,」孫彩瑛眼神有些灰暗,「兩個姊姊都以為妳不會回來了。」 

「可不是嗎。」名井南虛弱地笑了笑,「失蹤九十年還能再回來的,我該是頭一個。」 

「妳都不知道,這些日子多難熬。」孫彩瑛眼眶有了水光,「不管是得道高僧還是千年老妖,掉進無底深淵都沒有回來的。」 

「我知道……」名井南咳了兩聲,「我本來也以為這條命要交代了,許是下落的時候比較靠近岩壁,剛好卡在一處突出的岩縫裡。」她頓了頓,續道,「彼時我甫經大戰,法力妖力盡失,也不知道離地面多遠,只能先調息療傷。皮肉傷和法力時間過去會自然恢復,可內傷和妖力都需要妥為調養,所以時間一過,我能感受到力量越來越弱……」 

「然後呢?」孫彩瑛有些急。 

「我也不清楚,估計是睡了一場很長的覺。」名井南看著床頭的簾幕,似是在沉思,「醒來就想著要見妳們,只是好像在爬上地面這段路消耗了太多體力……」說著,她苦笑,「我也不記得怎麼回來的,感覺神智很混亂,路上遇到別的妖怪就避開,當然有些看我修為深就會一路追過來,我只知道在見到妳們之前,絕不能倒下。」 

孫彩瑛想著名井南這段時間所受的苦,覺得不忍心再聽下去,便道,「好在妳回來了。對了,定延姊姊煮了碎肉粥,妳要是累了,等吃完再睡吧。」 

「阿彩。」名井南伸手,「告訴我,這不是掉在深淵裡的另一個夢。」 

「當然不是。」孫彩瑛輕輕握住伸來的手,深怕一用力,面前的人會像泡影一樣消失。 

可對方掌心傳來的溫度、皮膚的柔軟,都是熟悉且真實的,孫彩瑛懸在心上九十年的大石終於落下,她長呼一口氣,感受這得來不易的解脫。 

「我這樣不告而別,妳也受苦了吧?」名井南聽見這聲嘆息,問道。 

「嗯。」孫彩瑛應了聲,「雖然很無禮,但我還是想知道,為何當時要這麼做。」 

「只是帶走太多無辜的靈魂,」名井南抬手,「即便我是妖,也不該如此殘忍。」 

「阿南,妳盡力了。」林娜璉端著粥和俞定延出現在房門口。 

名井南看向兩人,喚聲「姊姊」。 

林娜璉坐到床沿,伸手摸摸妹妹的額角,點點頭,說道,「熱已經退了,沒事了。」 

「阿南,我餵妳。」孫彩瑛主動拿起擱在桌上的粥,待林娜璉扶起名井南,再把熱粥吹涼遞到嘴邊。 

名井南吃了幾口,便倚在孫彩瑛肩頭表示不吃了。 

「可以問妳件事嗎,阿南?」一直默然無聲的俞定延開口。 

「問吧。」名井南回道。 

「那隻追著妳的妖……是怎麼回事?」對一個正在靜養的傷患來說,俞定延的語氣有些過於銳利。 

「姊姊,我不是蓄意把它帶到村子裡……」名井南正說著,俞定延打斷她,「姊姊不是要責怪妳,只是問個來歷。」 

「不清楚……」名井南兩道好看的眉毛漸漸擰起,「只知道那傢伙自經過鷹巢山起就一直跟著,在離這裡約幾十里的時候消除了氣息,彼時我身體虛弱沒有察覺,以為它走了……」說到此處,她抬手撫上延伸到胸口的傷處,「直到它出手傷我,才知道它不曾離去。」 

「那它怎麼沒攻擊村民就逃跑了呢?」孫彩瑛問。 

名井南搖搖頭,往對方懷裡蹭了蹭,「累了,不知道。」 

林娜璉聞言,寵溺的笑了笑,「也好,阿彩,妳陪她睡下,我和妳定延姊姊就先不打擾了。」 

孫彩瑛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回床上,就這樣坐著,直到對方的氣息漸漸均勻,緊握的手一點點鬆開,縮進溫暖的被窩。 

細細回味方才的對話,她帶著滿心疑惑推開房門,正巧和回頭的俞定延和林娜璉對上眼。 

「她睡了?」俞定延問。 

「嗯,」孫彩瑛應聲,回問,「姊姊剛剛說的妖,是什麼?」 

「方才妳們還未下山的時候,村民們說阿南是被一隻狼妖追過來的。」俞定延右手食指輕輕點著下巴,「我在想有什麼……能讓一隻飢餓的狼妖放下面前美味的食物逃走。」 

「忌憚妳們的妖力嗎?」孫彩瑛問。 

「不好說。」俞定延皺皺眉頭,「若是忌憚妖力,理應連靠近都不敢才是。」 

「如果不是,就更不能放心了。」林娜璉看著山腳下村莊裡微弱的火光,「它會回來的。」 

說完,林娜璉抽出藏在腰間的匕首射向門外的樹林裡,落地處,一條黑影自樹後直竄而出,身形直接暴露在小屋明亮的燈光下。 

「不愧是林小姐……」說話的是一只狼妖,嘴角邊掛著甫進食完畢的血跡,張開的利爪上還殘留著名井南鮮血的氣味,「都刻意消除妖氣了,還是被發現了呢。」 

孫彩瑛一躍起身,「就是你傷了阿南嗎?」 

「是我,」狼妖「嘻嘻」笑了兩聲,「小妮子的氣味真的太鮮美了,我忍不住……」 

話音未落,一雙更銳利的爪子已經襲向面門,狼妖退一步躲開,肩上卻瞬間多了一道口子,鮮血隨即噴濺而出。 

「什麼?」狼妖跳上一處枝椏,警惕地盯著三人,回想方才須臾之間是誰出的手。 

牠依稀記得眼角餘光瞥見林娜璉並未移動,襲向牠的爪子是孫彩瑛的,已經避開了。 

而俞定延……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喝茶,但持杯手指上的鮮血,正是屬於牠自己的氣味。 

「還以為你不會發現呢。」俞定延雙眸輕啟,透著紅色的微光,「本來還疑你是否對我們三人有所顧忌,看來是不需要了。」 

「顧忌?哈哈哈哈!」狼妖輕蔑地大笑起來,「要說顧忌,妳們才更該小心才是吧?」說完一閃身進了名井南房中。 

俞定延驚呼一聲「糟糕」,飛身追進房裡,只見狼妖的利爪架在名井南面前和胸口要害處,只消前進一寸,就能殺死道行高深的狐妖,奪取強大的力量。 

可就是這一寸,宛如千里之遙,因為名井南已經醒來,右手抓著狼妖的手腕,左手卡在對方指縫之間,就這樣擋下了一波突襲。 

「妳……怎麼可能?」眼前的狀況出乎狼妖意料之外。 

「怎麼……不可能?」名井南嘴角微微揚起,「閣下是覺得,這傷七天養不好,是嗎?」 

狼妖甩甩頭,手上瘋了般不斷加力,可卡死的爪子說什麼都沒法再往前分毫。 

僵持許久,名井南感到腹部傷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皮膚與繃帶交界處正緩緩地被一股艷紅浸濕。 

隨後進來的俞定延見到這般景象,只是擺開架式,並未立刻出手。 

狼妖見殺死目標已是不可能,瞅準門邊看著略為鬆懈的孫彩瑛,正要閃身上去,驀然被一個巴掌罩住臉,接著身子如箭離弦一般,直直射出窗外,再面朝下狠狠砸在土裡,嘴裡登時塞滿新鮮的嫩草和泥土。 

「誰讓妳動阿南的?」俞定延的語氣散發著森森寒意。 

「饒……饒命,小的……有眼無珠……」狼妖說話變得結結巴巴。 

「走就走了嘛,還回來做什麼呢?」林娜璉轉了轉手上的匕首,驀然插進狼妖受傷的肩胛,接著就是骨骼碎裂的清脆聲響和慘嚎聲。 

「九十年前留你一條命,今天本不打算趕盡殺絕,偏生你這樣一顆喜歡自尋死路的腦袋……」林娜璉拔出匕首,嗅嗅上頭沾滿的鮮血。 

「璉,這傢伙很臭。」俞定延說道,手下還死死壓著狼妖的頭。 

「接下來就交給妳了,這種貨色,我不想親自動手。」林娜璉擺擺手進了屋裡。 

俞定延看了狼妖一眼,可憐的傢伙還在語無倫次的求饒,她心裡泛起一絲煩躁,抓著狼妖,幾個縱躍消失在茂密的樹林裡,不知所蹤。 

*** 

雖然是實力相當懸殊的戰鬥,名井南本就尚未痊癒的傷口還是裂了。 

孫彩瑛一邊看著林娜璉上藥,一邊心疼地問道,「疼嗎?」 

名井南沒說話,可被冷汗浸溼的額頭和微微顫抖的身軀說明一切。 

「忍耐一下,馬上就好了。」林娜璉起身,拿了繃帶,「阿彩,幫我。」 

孫彩瑛點點頭,接過林娜璉遞過來的一頭固定好,看著猙獰的傷口再次被雪白的布料覆蓋。 

名井南是真的折騰累了,傷口還未處理畢便已昏昏睡去,兩人看著也不忍心,趕緊手腳麻利的完事離開房間。 

孫彩瑛正要幫著收東西,被林娜璉一手拍開,「妳先去休息吧,我等定延回來。」 

「姊姊……」小傢伙被這一拒絕,說話突然帶了哭腔。 

林娜璉一愣,趕緊拉起對方的手,「怎麼了?」 

「阿南……」孫彩瑛垂著頭,「我又沒保護好她。」 

曾經那一聲聲撕心裂肺、迴盪整個無底深淵的呼喚,在林娜璉的回憶裡再次響起。 

九十年前,一場持續七天七夜的血戰,名井南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人妖兩界間至今數十年的和平,她本應不死,受眾人擁戴,卻選擇在力竭之時折斷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朝深淵一躍而下…… 

哪怕是到今天,俞定延、孫彩瑛和林娜璉都無法理解名井南為何會這麼做。 

「她是存了心的,姊姊。」孫彩瑛哭著說,「存了死的心。」 

「阿彩,妳坐著。」林娜璉放下手邊的工作,待對方坐下,才坐到對方身側,說道,「告訴姊姊,妳怎麼會這麼想呢?」 

「是我對不起她,」孫彩瑛似是心裡最脆弱的一角被人觸動一般,越是說話,就哭得越厲害,「我不該丟下她一個人……」 

林娜璉沒說話,只是傾身把痛哭不止的孫彩瑛抱進懷裡。 

「這樣說,便是我和妳定延姊姊都對不起她了。」她輕撫懷中女孩的一頭長髮,「阿南沒有責怪妳,是不是?」 

「是。」孫彩瑛哭聲稍歇,但還是不時抽抽鼻子。 

「能落下無底深淵又活著回來的,也只有阿南了。」林娜璉聽著外頭喧囂的蟲鳴,說道,「定是老天覺得妳們緣分未盡,把她送回來給妳。」 

「姊姊,我怕。」孫彩瑛的聲音有些顫抖,「怕她回到我身邊,又無聲無息地消失。」 

數十年來每一個寂寞孤獨的日子,數十年來佔據漫漫長夜的夢魘,還有靜靜佇立在墓群裡的衣冠塚,無一不是思念如潮水的證據。 

她開心名井南回來了,卻又畏懼當年的事件再次發生。 

「所以才要更珍惜啊,」林娜璉柔聲道,「每天都當作阿南隔天就會離開那樣……人生無常,做好這樣的覺悟,對妳來說應非難事。」 

孫彩瑛抹了抹臉,委屈巴巴的點頭。 

「妳也累一晚了,先休息吧,有我和妳定延姊姊在。」林娜璉寵溺地拍拍小傢伙的頭。 

孫彩瑛磨磨蹭蹭地起身,卻是走向名井南房間,想了想,去自己房裡抱了枕頭被褥,準備要鋪在名井南房裡的坐榻上。 

林娜璉嘆口氣,把孫彩瑛拎出來,「我說妳啊……先顧好自己再說吧。」 

「姊姊,拜託妳。」孫彩瑛拉住姊姊的衣角,「我想陪著她。」 

林娜璉低頭對上妹妹的視線,平時天真純樸的眼神不再,反而盈滿此生都未曾有的固執。 

「唉,真是……」她放下孫彩瑛,「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姊姊說,阿南就交給妳吧。」 

「真的?」小傢伙眼裡像是閃著天上剛撈下來的星星。 

「再不去我就把阿南藏起來。」林娜璉作勢威脅道。 

孫彩瑛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進房裡。 

林娜璉看著房門輕輕闔上,才鬆了口氣,走到房簷下呆望著滿天星空。 

半晌,俞定延吹著口哨,雙手插在褲袋裡慢悠悠地晃回來,看上去心情還算美麗。 

一陣淡淡的血腥味飄來,林娜璉皺皺鼻子,問,「妳殺了牠?」 

「看來洗得還不夠乾淨。」俞定延抬起右手聞了聞,「我殺了牠嗎……比較像是當玩物那樣玩著玩著,就不動了而已。」 

「扯上阿南的事,妳總是這麼不留情。」林娜璉嘴角一揚。 

「這次真的太危險了,我不能忍受這種事發生在身邊的任何人身上。」俞定延握緊拳頭,說道,「阿彩好不容易才跟阿南重逢不是嗎?我不過是……想給她們一個無憂無慮的生活。」 

林娜璉起身,在對方臉頰上輕輕一啄。 

俞定延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林娜璉有多久沒這樣吻她了?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 

「我很高興……在我身邊的是妳。」林娜璉往對方身上一靠,換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也是……」俞定延本來一腔深情地說著,突然望了望四周,「阿彩呢?」 

「去陪阿南了。」林娜璉釋然地閉上眼睛,「她很堅持。」 

「讓她去吧。」俞定延輕拍懷中人,鼻尖輕觸她的頭頂,「像我需要妳一樣,她們也需要對方陪在身邊的。」 

「定延,我可以再看一下星星嗎?」林娜璉看向面前的漫天星斗。 

「當然。」俞定延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 

也許是帶著失而復得的喜悅,她覺得今晚的夜色格外美好。 

*** 

清晨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室內,名井南從睡夢中悠悠醒轉。 

她知道這裡是熟悉的家,但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她轉過頭,愛人就在不遠處的榻上熟睡著,她不自覺地起身,忽略腹部傷處傳來的刺痛,挪動到榻邊,細細地,端詳這副在絕望中支撐著她苦苦求生的臉龐。 

她不在的時候,孫彩瑛好像瘦了。 

她不在的時候,孫彩瑛好像長大了。 

孫彩瑛……好像確實跟九十年前不同了。 

她嗤笑著自己的無知,九十年前,孫彩瑛只是個未經世事剛化成人形的虎妖,俗話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即便是妖,九十年的時間也應足夠看遍塵世的喜怒哀樂。 

她轉過身,背靠著床板坐在腳踏上,看著逐漸明亮的陽光,靜靜沉思著。 

在神智不清的幾天裡,她恍惚聽見孫彩瑛給自己立了一個衣冠塚,秉著這樣的念想,雖然連路都走不穩,她還是尋到位於墓地一隅,一個說不上精巧,甚至雕工有些拙劣的小墓碑,上頭歪歪斜斜的刻著「名井南之墓」等字,放在一旁的鮮花和乾淨整齊的環境,說明那人每天都會造訪。 

名井南微微一笑,笑孫彩瑛的單純無心,卻又驀然有些傷感。 

孫彩瑛一腔深愛至此,自己卻因為一時的情緒而讓她承擔長達九十年的相思之苦。 

「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阿彩?」名井南背靠墓碑,對著空氣問道。這裡恰處在屋後的半坡上,能看見整座山谷的景致。 

「不說一次,一輩子都可以。」 

名井南一驚,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孫彩瑛立在墓園入口,一頭長髮剛經過慌張的奔跑,有些凌亂。 

「對不起,我又擅自……」名井南剛開口,小傢伙已經衝上前來,緊緊擁著她。 

「不用道歉。」孫彩瑛抬頭,面上已是涕泗縱橫,「我只求妳一件事。」 

「妳說。」名井南順著對方的長髮,語氣有如初春的微風溫暖祥和。 

「不要再離開我了。」孫彩瑛抽噎了兩聲,「我會聽話,不會任性了……真的不會了……」 

「以為妳過了九十年能成熟點呢,」名井南用衣袖輕拭對方一臉的鼻涕眼淚,「還是這麼愛哭嗎?」 

「我……」孫彩瑛支支吾吾起來,一邊笨拙的擦著自己的臉,怎料那眼淚鼻涕是越擦越多。 

名井南有些無奈,拍拍身邊的地板,「妳坐吧。」 

孫彩瑛依言坐下,兩人相對無言好一陣,小傢伙的哭泣才漸漸止住。 

「這墓碑……是妳做的嗎?」名井南看著前頭,問道。 

「嗯……」孫彩瑛面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第一次用……不怎麼好看,反正……反正也用不到了嘛。」 

「是啊。」名井南閉上眼睛,享受山谷裡迴盪的涼風,「阿彩,能留下它嗎?」 

「咦?這不吉利的東西為什麼……」孫彩瑛急得直搖手。 

名井南睜眼,「有些事雖然傷感,但還是記著好。」 

孫彩瑛仍是一臉困惑。 

「把妳的情意放在心上,以後便不會如此草率的下決定。」名井南說著,目中閃著真摯的光芒。 

「那……就依妳吧。」孫彩瑛歪頭靠上身邊的肩膀,感覺十分消瘦,卻仍保有當年守護小虎妖的那種力量。 

「阿彩。」名井南喊她。 

「嗯。」孫彩瑛應聲。 

「我一直期待這樣的生活呢……」名井南深吸一口氣,說道,「以後就這樣過,可好?」 

一股暖流從孫彩瑛心頭拂過,這是兩人相愛以來不變的目的,隱居深山,做一對無憂無慮的神仙眷侶。 

「我不是說一輩子了嗎?」孫彩瑛一笑嫣然,「當然好。」 

***此刻,林娜璉和俞定延*** 

「妳不覺得阿彩去的有點久嗎?」俞定延一邊享用著豐盛的早飯,一邊問。 

「去這麼久肯定是小倆口有話要說,現在去叫人家吃飯豈不是煞風景?」林娜璉喝著昨天剛磨好的豆漿,一派高枕無憂的清閒。 

(完) 

***

是聽著這兩首歌在寫這篇文的

https://bit.ly/3xgcJ8d 偲芳歌-桑島法子

https://bit.ly/3BvSt59 深海的孤獨-桑島法子

因為喜歡犬夜叉裡面的珊瑚這個角色,也就喜歡上動畫版的聲優桑島法子老師,就無意間找到這兩首歌

一首是涉世未深的公主唱著對國家的美好憧憬,一首是將死之人唱著對身邊人的不捨

應該會以深海的孤獨為底再寫一篇,但題材跟故事大綱都未定,只是還在想的階段

至於這一篇嘛......虐虐HE更健康不是嗎?沒有太多世界觀,沒有太多設定,單純就當作看言情那樣的心情去看吧

珍惜身邊的人事物,因為人生啊......真的很無常。

以上是小狂碎碎念,你的一個瀏覽、一個留言都是我的動力,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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