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風

***第四十章

自打名井南離開青山之後，家裡變的消停很多，俞定延沒人管了，到處遊山玩水，沒幾天在家；桃子姊妹因為青山宅子裡沒人，來的次數就少了；朴志效繼續當她的青山郎中，懸壺濟世；周子瑜儼然成了新任青山女帝，幾個月的歷練下來，對許多事務都已經駕輕就熟。

湊崎紗夏最是無聊，本來成天纏著俞定延名井南兩個胡鬧，現下兩人都不在，只能偶爾看看老么有什麼要幫忙的，其他時間就澆澆花修修樹枝，這日子是無聊的很。

「夏姊姊！」周子瑜今兒個難得清閒，從房裡蹭到湊崎紗夏身邊。

「怎麼了？」湊崎紗夏摸摸自家老么的頭。

「想出去玩……」周子瑜嘟起嘴，低頭扭著手指，明明年紀老大不小，也能獨當一面，偏偏撒起嬌來又讓人難以抗拒。

特別是對某些母愛氾濫的人。

「當然好啊，」湊崎紗夏放下灑水壺，「可是要去哪兒呢？」

「定姊以前不是帶妳們去過很多地方嗎？去那些地方就行。」周子瑜在這沉悶又漫長的日子裡好不容易有了放鬆的機會，可開心了。

湊崎紗夏苦笑：「子瑜啊……姊姊地方是知道，可認不得路……」

「欸？」周子瑜皺起眉頭，但隨即釋然，老天給妳開了扇門，鐵定也給妳關了扇窗，這個姊姊腦袋聰明、待人誠懇，家裡大小瑣事一把罩，就是不喜歡出門，要出門一得有人陪，二得去她認得路的地方……

她決定接受這位姊姊是個路痴的事實。

「那……去城裡看看？」她提議。

「甚好。」湊崎紗夏一拍手。

「青雲。」周子瑜叫來她師父的心腹。

青雲原是在宇文宅工作，名井南受傷離開青山之後，為了輔佐周子瑜這個小主人，便暫時回到青山大宅居住。

「少主有何吩咐？」青雲立刻出現在兩人身邊。

「我和夏姊出去走走，天黑前就回來，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就先擱著吧。」周子瑜說道。

「是，請少主和夏小姐多加小心。」青雲微一躬身。

兩人隨即跨出大宅，化成兩道白光，飛向北城。

「啊……人類的空氣真好。」周子瑜伸伸懶腰。

「妳倒不用逼著自己一定要把事情做完，」湊崎紗夏說道，「阿南有時候也會像這樣出來走走，只是不一定有人陪著。」

「這樣不行，」周子瑜搖搖頭，「我一沒有南姊聰明，二沒有南姊的手段，還是踏實點的好。」

湊崎紗夏吧唧著嘴，「說的什麼呢……名井南教妳的？」

周子瑜用力的點點頭。

「想不到那傢伙這麼自戀啊，白當她四千多年的正人君子……」湊崎紗夏搖搖頭。

「才不會呢。」周子瑜反駁道，「南姊不說自己聰明，也不會說自己有手段的。」

「不然她怎麼教的妳？」湊崎紗夏投來懷疑的目光。

周子瑜被問到這個，突然有些畏縮，「反正她有辦法……」

湊崎紗夏嘆了口氣，「知道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不知不覺路過了林家大宅，不過一窩狐狸除了俞定延、朴志效和名井南三人與林娜璉較為相熟外，其他人還是挺陌生的。

「這是定姊她相好家吧？」周子瑜走到對街，停下腳步，端詳著大宅的一磚一瓦。

「嗯，只是從定延給饕餮傷著之後，就沒有消息了。」湊崎紗夏有些感嘆，在她心裡，一個師姊、一個師妹都歷經了刻骨銘心的愛戀，就算不能流傳千古，也要在自己的回憶裡留下濃厚的一筆。

那她自己呢？好像還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換句話說，她們都有了肉眼可見的成長，自己卻仍在原地踏步。

看著自家姊姊若有所思，周子瑜也不敢貿然開口，立在一旁又成了根人形木樁。

「湊崎小姐？」一聲呼喚傳入兩人耳中。

湊崎紗夏一回頭，來人正是許久沒有消息的林娜璉。

「娜璉姊！」兩人一同叫出聲。

「果然是妳們啊……」林娜璉似是鬆了口氣，「方才遠遠見著兩位，真的不似從人間來，所以才上來問問。」

「娜璉姊誇獎了。」湊崎紗夏微微頷首。

「要來家裡坐坐麼？」林娜璉問道。

「這個……」湊崎紗夏和周子瑜對看了一眼。

「放心，家父家母有事，這幾天都不在，家裡就我一個，不用太拘束。」林娜璉見兩人有些躊躇，笑道。

湊崎紗夏聽了，便放寬心，回應道，「既然姊姊誠摯相邀，我們再推辭說不過去，就到府上打擾吧。」

周子瑜也點頭示意，「打擾。」

「感覺妳們都沒變呢？」林娜璉邊引著兩人進府，邊說。

「就是幾個月，能變什麼呢？」湊崎紗夏說道。

「記得當初看到周小姐還是有些稚氣，現在不就成熟多了嗎？」林娜璉看向沉默不語的大木頭。

周子瑜小臉一紅，「娜璉姊過獎了。」

「依她師父的說法，子瑜還有很多需要進步的地方呢。」湊崎紗夏笑道。

「按妳這麼說，她師父是個隱士高人？」林娜璉說道。

湊崎紗夏和周子瑜交換過眼色，相視一笑。

「我師父就是南姊姊呀。」周子瑜驕傲的扠著手。

林娜璉先是一愣，隨後一笑，「雖非隱士，然而確實是高人……」

「娜璉姊也這麼覺得？」湊崎紗夏問道。

「畢竟我和定延的事，她幫了不少忙。」林娜璉堅定的眼神有些動搖。

湊崎紗夏知道在她面前提俞定延絕非上策，便四兩撥千金的調轉話鋒，「原來她背著我們幾個姊妹，做了不少事呢。」

「說到這個，阿南最近可好？」林娜璉問道。

湊崎紗夏心下一震，但面色如常，走在後頭的周子瑜卻因而停住腳步。

「周小姐？」林娜璉回頭，有些疑惑。

「沒事，腳絆了一下。」周子瑜陪笑道。

「怎麼了？」林娜璉看向別過臉的湊崎紗夏。

「娜璉姊不知道孫家的事？」

「知道……知道妳們有出現，知道那牛鼻子最後是遭了報應……其他的，一概不知曉。」林娜璉說道。

「阿南傷的很重，現下在外地休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湊崎紗夏看上去是懊惱萬分。

「怪不得彩彩這段時間有些魂不守舍，果然是因為她吧？」林娜璉說著，讓姊妹倆在一處亭子下的石椅上落座。

「孫彩瑛啊……」湊崎紗夏支著下巴。

「妳們還恨那孩子嗎？」林娜璉問道。

「怎麼會呢……」湊崎紗夏垂下眼簾，吟了句詩，「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湊崎小姐果真是明理的。」林娜璉點點頭。

「明理我不敢當，就是這兩年從阿南和定延身上學到很多……」湊崎紗夏握緊拳頭。

「妳很在意？」林娜璉問道。

湊崎紗夏與她四目相對，點點頭。

「妳很幸運……」林娜璉伸手，拍拍她的肩頭，「不需要透過激烈的方式成長。」

「所以我才在意啊。」湊崎紗夏的眉頭漸漸鎖緊。

「不用想著跟她們一樣……妳應該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吧。」林娜璉說著，嫣然一笑。

湊崎紗夏見了這笑容，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才漸漸緩解，繼名井南之後，她也算認同了俞定延識人不俗這件事。林娜璉雖然是林家大小姊，比起孫彩瑛，她成熟的多，見識也頗為寬廣。

「夏姊……天色不早了。」周子瑜附在湊崎紗夏耳邊，輕聲說道。

湊崎紗夏用不可見的幅度點點頭，轉頭對林娜璉說道，「娜璉姊，今天謝謝妳了。」

「別客氣，」林娜璉起身，「妳們七個都是好苗子，聽小定說，精怪的世界比人類複雜太多，妳們往後也要多多小心才是。」

「這個自然。」湊崎紗夏牽起林娜璉的手，和周子瑜一道，三人一起步向林家大門。

「慢走。」林娜璉微微一揖。

「多謝，告辭。」兩姊妹也是一揖，隨即一回身，便消失在北城黃昏洶湧的人潮中。

林娜璉令僕人把大門關上，回到房裡，點起一盞孤獨的燈火。

「俞定延，妳的再見，究竟多久才能再相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