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風

「子瑜……子瑜……」一片黑暗中，周子瑜聽見有個聲音正呼喊著她的名字。

她睜開眼睛，四周仍是一片黑暗，只有湊崎紗夏的身影在身畔。

「怎麼了？」周子瑜伸手將她擁入懷抱。

「我恨妳……」湊崎紗夏甜美的嗓音突然變得粗糙沙啞。

「嗯？」周子瑜覺得不對勁，鬆手一瞧，只見懷中湊崎紗夏的臉漸漸扭曲，變成另一張沾滿鮮血的面容。

周子瑜還來不及反應，脖子就被那人伸手掐住，她向來自認手勁兒不小，可這廂不知為何，再怎麼用力，那人的手就像鐵箍一般紋絲不動，她的視線漸漸模糊、變暗，再對焦，發現眼前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手機的鬧鐘此時正輕輕震動著。

「是夢啊……」她揉揉酸疼的後頸，暗自感謝及時響起的鬧鐘。身邊湊崎紗夏仍在熟睡著，手腳都擱在自己身上，把她當個大娃娃一般。

輕手輕腳的把擱著的手腳移開，拿著手機晃進廚房裡，車禍過去了三、四天，消息不見報端，也沒有警察按響自家的門鈴。

從冰箱裡拿出食材，周子瑜一邊整理著思緒，一邊把吐司放進烤箱，接著煎了荷包蛋和培根，一半裝進保鮮盒，一半裝盤等湊崎紗夏起來吃。打理好一切、換好衣服，便出門工作。

職業選手的工作穩定、單純，不過工作時間與他人不同，別人叫朝九晚五，她是朝六午四，整天就是晨跑、體能、踢沙包、打對戰，打完收操、洗澡，也許跟朋友吃頓下午茶，也許直接回家載湊崎紗夏出門兜風，也許去老陳店裡待著直到晚上。

她很驚訝自己不會為這樣的生活感到無趣，大概是入行久了，把跆拳道當成第二生命，難過的時候只要衝著沙包一頓亂打，心情就會好一些。

「哎哎！子瑜……」聽到喊聲，周子瑜趕緊將已經踢出去的大長腿收回來。

「我護具都還沒戴好呢，急個什麼勁兒……」平井桃一邊埋怨一邊戴上膠盔。

N道館唯二具備全國賽實力的選手，一個是周子瑜，另一個，就是平井桃。兩人實力不相上下，平時對練也都是妳贏一場我贏一場的狀態。

只是周子瑜最近心態似乎不是很穩定，總在關鍵時刻失誤，把勝利拱手讓人。

「抱歉，沒注意到。」周子瑜趕緊道歉。

「是不是紗夏又怎麼了？感覺從她丟飯碗之後妳一直這樣。」平井桃環著她的肩，把她帶到場中央。

「她最近很好呀。」周子瑜甩開腦袋裡那張血跡斑斑的臉，把牙套塞進嘴裡，「站好啊，今天一定贏妳。」

「誰怕誰啊。」平井桃勾勾手指。

兩人都是大喝一聲，周子瑜開場就是一個連環踢，平井桃只守下一腳，另一腳結結實實的砸在胸腹的護具上。

「1：0。」

平井桃沒有因此受挫，先踢了兩記虛腳，緊接著一個抬腳下壓；周子瑜側身躲過，墊了幾步穩住重心，一個後踢正向著平井桃腰部；平井桃抬起右腳卸掉這一踢的力道，瞬間轉換重心，左腳踢向周子瑜的頭盔；周子瑜沒料到這一招，扎實的挨了一記。

「1：3。」

周子瑜沉住氣，守住平井桃一連串的踢擊，後退拉開一點距離，又是一樣的後踢踢向平井桃腹部，可踢擊還沒到位，便硬生生變了方向向上，平井桃的頭盔就這樣吃了一腳。

「4：3。」

就這樣你來我往了幾個回合，最後是平井桃的一個直拳，將比數扳成9：9平手。

「打加時嗎？」周子瑜抹去流下額角的汗水。

「當然。」平井桃補充完水分，重回場中央，擺開架式。

接著是計時2分鐘的加時賽，歷經四回合的惡鬥，兩人的體力所剩無幾，卻仍然拿出十二分力氣專注攻擊與防守。最後三十秒，周子瑜成功破壞平井桃的重心，讓她需要彎腰穩住腳，正要一腳送上去，昨晚車禍的畫面卻突然在腦裡閃過，讓她動作一滯，就是這些微的時間差，平井桃站穩腳跟，飛起一腳，踢中周子瑜的頭盔，9：12，比賽結束。

「就差一腳。」平井桃對著淋浴間裡嘩啦啦的水聲說。

周子瑜把水溫轉到最冷，讓清涼的觸感驅走腦中的混沌，「哼，本來該是我贏的好嗎？」

「妳一定有心事。」平井桃往牆上一靠。

「就跟妳說沒有了。」周子瑜關掉水龍頭。

平井桃聽著她語氣有些不耐煩，敲敲淋浴間的門，「那就當作沒有吧，如果有，千萬別藏在心裡，就算我們解決不了，至少說出來會舒服些。」

「嗯。」隔間裡傳來回應。

平井桃嘆了口氣，「算了，妳等會兒直接回家嗎？」

周子瑜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長髮，一邊推開隔間的門，「想去吃點東西，要一起嗎？」

平井桃撇撇嘴，「有什麼不行的，我又不像妳家有顏如玉。」

周子瑜拿過吹風機，對準平井桃的臉打開，「上有老下有小的有資格說我嗎？」

平井桃機靈的閃開，周子瑜立刻把風口轉向自己的頭髮，若無其事地開吹。

「對陌生人那麼木，對熟人倒是皮的很……」平井桃搔搔頭，溜出淋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