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風

2019的新年夜已經過去了很久，不過老天欠的幾天雪，倒是都準時的落下了，雖然不至於影響人們的作息，卻也讓路樹和屋頂上生出一朵朵白雲。

深夜，漆黑的夜空再次飄下雪花，飄過漸漸進入夢鄉的首爾，停在一個女子的手掌上。

「呀，下雪了，大家快進去吧。」經紀人催著剛從褓姆車上下來的女孩們。

名井南看了眼手上的雪花，握起手掌，跟著團員們走進宿舍。

「累死人了。」金多賢外套還沒脫，推開門直奔放泡麵的櫃子，然而後方一隻手揪住她的兜帽，「給我把雪抖乾淨再進去，哥哥他們說今早才有人來打掃過，我可不打算因為這樣幫妳拖地。」

金多賢一回頭，俞定延殺氣騰騰的雙眼正盯著自己瞧，只能乖乖照做。

「不愧是我們俞班長。」林娜璉飛快地打理好，把大衣往架子上一掛，接著把自己扔進堆滿毛毯和抱枕的沙發裡，發出一聲舒服的長嘆。

俞定延立刻脫了鞋子一蹦到沙發前面，大喊，「給我去洗澡！不要髒兮兮地躺在沙發上！」

林娜璉哪有聽話的時候？對準俞定延的雙唇就要送上一個啵啵，被她機靈的躲開，趁著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她順手抄起一條毛毯罩在對方頭上，接著爆出魔性的咯咯大笑。

「林娜璉！」俞定延氣得直接喊了全名，兩人就在七個妹妹面前演一齣妳追我跑。

「唉，剛剛在車上睡飽了吧……」朴志效嘆了口氣，「要先洗澡的人？」

99年的兩人把手舉得老高，外加省電桃的右手食指。

「去吧。」朴志效擺擺手，一回頭，湊崎紗夏正黏著金多賢去要分點泡麵吃，視野中只剩剛脫好鞋子一臉倦容的名井南。

「很累嗎？」朴志效上前接過她手裡的背包。

「可能一路上沒什麼睡吧，志效妳不也是嗎？」名井南送出一個微笑。

「是呢……」朴志效搔搔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不自覺的會在全部人睡著的時候睜開眼，確認大家是否安全，但同時，也有另一雙眼睛默默盯著她看。

「妳要不要喝點什麼？就算是洗最快的彩瑛子瑜也要二十分鐘。」朴志效問道。

「酒？紗夏生日的時候公司送的那個。」名井南瞄了眼餐桌，金多賢用筷子夾了口麵，貼近湊崎紗夏嘴邊，「啊～」「妳要的其實是醋？」名井南打趣道。

「那不甘我的事，妳只是因為孫彩瑛在洗澡才願意跟我多說幾句吧？」朴志效滿不在乎的回應，略過那對吃放中的情侶，沒拿酒，只是泡了兩杯美式咖啡，「房間裡喝？」

名井南看看追逐戰之後躺在沙發上不能動的兩個老人，點點頭。



房間的一頭，月光映著滿地白雪，將房裡染上一層特別的顏色。

「敬完美的2018。」朴志效舉杯。

「敬完美的2018。」名井南笑著回敬，碰撞的力道很輕，幾乎沒發出聲音。

「今年……好像又有很多不一樣的回憶呢。」朴志效倚著窗框，似是在沉思。

「可不是嗎？完成了很多不可能的任務。」名井南附和。

「開玩笑，練習生時期都不可能一天學四支舞的……」朴志效嫌棄的抽抽嘴角，「那時候真的很想罵策劃組，可是想到忙完能放假，又開不了口了。」

「妳也有嫌棄職員的時候？」名井南輕笑，「看來我還不夠了解妳啊。」

「妳謙虛了，」朴志效眼尾因笑意而上揚，「論看人眼色，誰比得過名井大小姊呢？」

「會看眼色跟了解一個人還是不一樣的，」名井南笑道，「我並不是個完美的人，比起來，笑笑妳更好。」

朴志效喝咖啡的動作微微一頓，也笑了，「娜璉姐要是有妳一半謙虛，俞定延就不用每天油嘴滑舌了。」

「這樣生活會少掉很多樂趣，有時候她們一拌嘴，再僵的氣氛都能活絡起來不是嗎？」

「說的也是……」

名井南搔了搔鬢角，「我喜歡這樣，看著別人蹦蹦跳跳，心情也會莫名的好。」

「誰不知道妳就是個好靜的呢？」

名井南一笑，沒有接話。

朴志效將這一笑收進眼底，不否認，初次見面的時候，她曾經對這張臉十分著迷。

「所以我很感謝啊……」名井南縮了縮裹在毛毯裡的身子。

「因為大家都了解妳？」朴志效想打開電暖器，但那人拉住她，搖搖頭，「我不冷，只是活動兩下……」

「妳身體才剛好，這樣其他人會擔心。」

「是這樣沒錯……」名井南扁扁嘴。

朴志效抽來另一條毛毯，「蓋著。」

「我真的不冷……」她嘟起厚唇。

「鬼才信。」朴志效不理名井南的反抗，硬是把這位同年的朋友裹成了粽子。

名井南苦笑，騰出一隻手握著咖啡杯，繼續小口的啜著深色的液體，「我在妳們眼裡就這麼沒信用？」

「有信用啊，」朴志效大笑，「可妳什麼事都愛藏著掖著，平常都給躲著自己哭，今天換我任性一下，行吧？」

名井南睜大眼睛看著她。

這件事，她否認不了，在其他人受了委屈，下行程都直接哇哇大哭的常態下，自己躲被窩裡的行為確實是個特例。

「行。」她放下喝空的咖啡杯，挪到朴志效身側，和她緊緊靠著。

「今年……也辛苦了。」朴志效也將暖意尚存的液體嚥下。

兩人這麼盯著窗外的雪景看了好一會兒，有人正輕敲著房門。

「請進。」朴志效開口。

門開了條縫，俞定延的小臉探出來，掛著調皮的微笑，「經紀人他們都不在。」

「定姊這是又有什麼點子了？」名井南除下一條毛毯，拎著咖啡杯就要往外走。

「玩雪！」俞定延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

名井南回頭看著朴志效。

「其他人呢？」朴志效無奈一笑。

「本來想洗澡的只是換了身衣服，就等妳一句話，結果在這兒跟我們阿南瞎扯什麼呢。」俞定延邊說，邊指指客廳。

朴志效一聽，方才溫柔婉約的形象拋到九霄雲外，先溜出房間，看到窩在沙發上的成員們，再賊頭賊腦的摸去經紀人房間瞅瞅，嗯，真的不在。

興奮的氣息隨著朴志效接進客廳的腳步聲越發高漲，在自家隊長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大聲宣布「開趴啦！」的時候，如煙花般在宿舍裡炸開。

一夥人一下穿外套，一下塞暖暖包，一下確定是不是每個人都夠暖，朴志效才領著幾個繃不住的一馬當先衝出戶外，客廳裡轉眼只剩米彩子三個平常比較安靜的人。

「妳們不去玩嗎？」名井南眨巴著睡眼，努力讓自己維持清醒。

「去玩的話姊姊妳會孤單吧？」周子瑜答道，但是身子很老實的扭來扭去。

忙內誠實的身體可瞞不過最會看眼色的名井南，她笑笑，「有彩彩在，妳就放心去吧。」

周子瑜這才加了幾件衣服溜出門。

「妳不去？」名井南看著穿好外出服黏在自己身上的小猛獸。

「妳不去我就不去。」孫彩瑛靠著柔軟的毛毯，發出舒服的哼聲。

身旁的人呆了一呆，才說，「彩彩，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當然。」孫彩瑛從毛毯堆裡爬起身，拿了大衣、手套和毛帽遞到名井南面前，「2019才剛開始，可不能生病啊。」

名井南麻利的穿上，用細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應：「妳也是。」

孫彩瑛伸出手，本來打著可以牽著她南姊走出去的如意算盤，然而一回神，名井南已經拉著她走向門外雪白的大地。

先出去的幾個，包括周子瑜，都已經在雪地上打得不可開交，湊崎紗夏和平井桃已經滾成了兩個雪人；金多賢一邊搓雪球，一邊沒頭沒腦的往看的見的移動物體上砸；另一邊，已經被砸得滿頭雪的林娜璉慌慌張張地躲避俞定延、朴志效兩人的追擊，周子瑜窩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腳邊堆著做好的雪球，隨時都能發射，3mix已經因此吃了不少暗虧，卻還是妳追我我追妳的玩鬧。

名井南拉著孫彩瑛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看著前方不亦樂乎的七個人。

「精神真好呢……」她呼出一口白氣。

孫彩瑛看了會兒前方已經白熱化的戰局，笑道，「姊，妳是真不想玩？」

「嗯。」名井南應了聲。她其實也是想跳進圈裡打個暢快淋漓，無奈大病初癒的身體實在承受不了那麼激烈的活動。

「姊，」孫彩瑛拉拉她的袖子，「幫我堆雪人吧。」

名井南抬眼，腳邊不知何時已經堆出一個圓乎乎的底座，小猛獸雙手捧著一堆雪，正歪頭看著自己。

嘴角勾起一個幸福的微笑，名井南從長椅上起身蹲下，捧起一堆雪，開始給雪人堆腦袋。

這廂世界大戰剛告一段落，七個人各自躲在房簷下休息。

「妳也真是的，子瑜把我們倆都砸成啥樣了還不打個掩護。」朴志效嘴裡一邊嫌棄，一邊身子卻緊緊靠著俞定延。

「那妳怎麼不打？」俞定延反問。

朴志效一愣，一會兒，淡淡的說，「怕砸哭了……」

說完，林娜璉拍著身上的雪花走過來，「怕砸哭忙內，不怕砸哭我？」

「妳？」坐著的兩人同時回頭，眼裡閃過一絲凶光，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兩個雪球。

林娜璉察覺氣氛不對，帶著哭腔想找個掩護，「哇啊啊啊……俞定延妳們怎麼這樣對我啊……」

湊崎紗夏本來打算給周子瑜偷偷來個熊抱，看到送上門的林娜璉立刻轉了個方向撲上去，「呀，娜璉姐，是不是俞定延他們又欺負妳啦？來來來我啵一個……」

兩個人就這樣又在雪地裡滾做一團，周子瑜在一旁看著，鬆了口氣，看向對面已經開啟省電模式的金多賢和平井桃，決定躡手躡腳的轉移陣地。

「姊，睡這兒會著涼的。」

金多賢一回神，「噢，子瑜啊……」轉頭看見黏在自己身上平井桃。

「不然這樣……」周子瑜搔搔下巴，看著重新開始的雪球大戰，「先帶桃姊回去睡吧，娜璉姐他們不知道還要玩多久……」

「也好，」金多賢欣然答應，「妳搭把手。」

周子瑜搖搖頭，「我背吧。」

金多賢沒有多爭辯，幫著把平井桃掛到周子瑜背上，一道往宿舍大門走去，下了整晚的大雪，此刻已經停歇，烏雲散去，皎潔的月光從雲縫中逐漸暈開，點亮靜謐的夜空。

「南姊，月亮。」孫彩瑛拉著名井南的袖子，指指天上的一彎弦月。

名井南抬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雪人，因為雪停了，氣溫稍稍回升，雪人就戴上了她的毛帽和孫彩瑛的圍巾。

「好看嗎？」她問。

孫彩瑛調皮的一笑，「在妳眼裡，最好看。」

名井南嘴角一揚，「哼，知道嘴甜了？」

「呀，我們在那兒打得昏天黑地，妳們小倆口在這裡開小視窗也太不夠義氣了吧？」金多賢拋下背著人的周子瑜，幾步蹦到兩人面前。

名井南對上金多賢委屈巴巴的雙眼，俯身揉了一團雪球，遞到金多賢面前，「來。」

金多賢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但還是推開伸過來的手，「開玩笑呢，我們剛好要和桃姊回去休息，妳們要不要一起？」

名井南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平井桃，點點頭，「可以啊，其他人呢？」

金多賢側過身回頭，讓名井南可以看到那邊的情況，沒想到，剩下的四人早就休戰了，也很有默契地朝這邊望過來。

名井南指指宿舍門口，挑挑眉毛。朴志效會意，拉著三人走過來，九個人在宿舍門口集合。

林娜璉伸手一扳門把，「咦？誰鎖上的？」

最後出門的孫彩瑛連連擺手，「我……我明明只是把門帶上啊……」

「啊怎麼辦啊……這樣要像Knock Knock一樣了不成？」湊崎紗夏懊惱的滑坐在門前。

就在沮喪的氣氛漸漸蔓延開的同時，一個細小的聲音響起，「那個……我有帶鑰匙……」

眾人頭齊刷刷的轉向聲音的來源----名井。手上有鑰匙。南。

「哇阿南還是妳靠譜呀！」湊崎紗夏二話不說往自家櫻花小忙內臉頰上就是一頓親，最後多虧朴志效俞定延一人一手架住才沒讓名井南臉上的唇印越來越多。

「啊……真過癮。」進了門的朴志效把自己扔進沙發。

其他人各自換衣服的換衣服，梳洗的梳洗，俞定延把沒電的桃子領回家，先熄燈休息，伙食團在團長的催促下鑽進被窩，湊崎紗夏和林娜璉難得頭一沾枕頭就進了夢鄉。

「妳今晚想睡沙發？」朴志效感覺身邊的沙發凹了一角，名井南裹著毛毯沒去睡覺，正坐在自己身邊。

「當然不，睡這兒會感冒的。」朴志效微微一笑，牽起同齡人的手，兩人成為結束新年行程那一夜，最後闔眼的人。

「笑笑。」名井南細小的氣音穿過均勻的呼吸聲中傳來。

「嗯？」朴志效輕聲應道。

「新年快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