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名井南衝出房門看見的景象,饒是她血腥場面見的多,也在一瞬間失了神。
俞定延抱著林娜璉跪在前廳,兩人身上都是皮開肉綻,林娜璉身上許多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漫了一地。
名井南定定神,托起俞定延的肩膀,「定姊,怎麼回事?」
俞定延渙散的眼神漸漸集中,見是名井南,突然伸手抓住她的雙臂搖晃著:「阿南,拜託妳……救救她……」
名井南有些不明究理:「救她……不是該找朴志效來嗎……」
俞定延一句話重重捶在她心上,「娜璉她……已經死了。」
名井南一愣,伸手一探鼻息脈搏,果真是沒了,但掌心餘溫尚存,顯是剛死去不久。
「定姊妳這是……要改命?」名井南問道。
「沒錯,」俞定延漸漸恢復鎮定。「她是為我而死,為她犧牲修為,我願意。」
「俞定延妳瘋了嗎?」湊崎紗夏激動之下措辭有些尖銳,「難道妳沒看到阿南……」
「夏姊!」名井南打斷她,「她想好了,我幫忙就是。」
湊崎紗夏的臉憋的通紅,最後還是退到一邊。
「夏姊,請效效來吧,我不確定……我做完法還能不能醒著。」名井南沾著兩人的鮮血,畫下陣法。
湊崎紗夏點點頭,奔出門外。名井南幫著俞定延把林娜璉放到陣法中間,再扶著她躺下。
「妳真的準備好了?」名井南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血跡。
「好了……」俞定延閉上眼睛,笑道,「醒來,就知道妳有多痛了。」
名井南坐到陣邊:「切記,跟閻王陛下別說什麼多餘的話,換了命就回來。」
俞定延點點頭。
名井南運起功力,陣法緩緩亮起光芒。
直到林娜璉的胸口再次有了起伏,名井南才收起法術,閉眼調息。想到兩人都未脫險,只是把內息運過周身三回,她便睜開眼緊緊盯著倒在地上的身影。
首先睜開眼睛的是俞定延,狐狸斷尾的痛苦很快就遍及全身,她是個要強的,一聲不吭,但身體很誠實地漸漸縮起。
名井南知道她已經進入斷尾的死亡過程中,走上前將那人輕輕抱起,坐到一旁,雙掌貼緊她的背心,一股純厚的內力源源不絕地進入經脈之中。疼痛減緩了許多,但俞定延嘴裡的鮮血仍然不斷地溢出,名井南收起內力,把她抱在懷裡,調整成比較舒服的姿勢,並用袖子幫擦拭著嘴邊的血跡。
「阿南……」俞定延開口,已經擦拭乾淨的嘴角和下巴又再次染得鮮紅。
「嗯?」名井南輕輕地應了一聲。
「明明……這麼痛,妳怎麼有辦法自己撐過來呢……」俞定延問道。
「不知道,就這樣過來了。」名井南想到曾經的痛苦回憶,心神有些飄移。
「抱歉……又讓妳想到那種事情……」雖然只是吊著一口氣沒暈去,俞定延仍是注意到她眼神一瞬間的變化。
「別說了,趕緊睡下,才好的快。」名井南摀住她的眼睛。
俞定延推開她的手:「別急,我話還沒說完。」
「還說什麼呢?」
「幫我把娜璉送回家去吧……她起來看到我這個樣子會難過,她家人也擔心……」
「定姊……」名井南柔聲道,「我就說兩句,現在把娜璉姐送回去,也只是短時間內不會難過罷了。妳們兩個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還想要這樣欺騙自己嗎?」
「阿南……妳說的對,但是妳要想……妳和孫彩瑛是那般,不代表我和娜璉也是……讓她回去,不過是給她時間……」俞定延這口氣被湧出的鮮血噎住,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名井南沒再接話,只是默默地給她拍拍背順氣。
「妳就去吧,我這也不是要死要活的事兒……我知道妳是為我好……」俞定延重傷之餘吊著這口氣,也是有盡頭的。
名井南一咬下唇:「好,我送她回去就是。」
俞定延聽見她答應,笑道:「妳啊……還是這麼心軟。」
身後那人沉默不語,俞定延微微一笑,閉上眼睛。
湊崎紗夏和朴志效趕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林娜璉仍然昏睡未醒,俞定延躺在名井南懷中,已經沒了意識。名井南則是輕拍著俞定延的背,凝望著前方的眼神十分複雜。兩人身邊的地下滿滿都是俞定延身上流出的鮮血,名井南坐在這樣的環境裡竟是安然不動。
「妳們師姊師妹一個樣嘛……」讓湊崎紗夏將林娜璉帶走後,朴志效在兩人身邊蹲下身,開始替俞定延處理外傷,臉上表情很是疼惜。
「比起來……定姊勇敢的多……」名井南開口。
「勇敢?我倒覺得這傢伙慫得很。」朴志效不怎麼忌諱髒亂,跪在血泊裡就這麼拿出療傷的用品來。
「換做是我和彩彩這樣交往,她到死都不會知道我是狐狸的。」
「妳忙著渡劫都不知道,林夫人比孫夫人精明的多,但也更開明……」朴志效手中的針線穿過俞定延的創口,這人睡的沉,連動都沒動一下,「定延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坦白的,若非妳這頭大白熊助攻,她們吹的可能性更大,說起來她們還欠妳一個人情呢。」
名井南苦笑,「別說大白熊了,差點給一劍劈死。」
朴志效挑挑眉毛,「劈死?我不認為機智如妳會甘願被師姊劈死。」又是一針穿過傷口邊的皮膚,「妳好多了,畢竟沒幾個人歷經這樣的生離死別,還能始終如一。」
名井南別開眼光,不語。
「被我說中了吧?」朴志效絞斷線頭,轉向下一個傷口。
名井南點點頭。
「其實我一開始不敢相信,像妳這麼聰明又不爭不搶的人怎麼會願意為感情犧牲至此?可俞定延讓我明白了。」朴志效搓搓手指。
「明白什麼?」
「感情是盲目的,沒有人在熱戀中能維持理智,就算是妳和俞定延這樣的人。」朴志效抬眼,眼中真誠,不像是在頑笑。
名井南一笑,「妳這是抬舉我們?」
「要怎麼想是妳的事,總之……」朴志效把注意力放回手邊,「一次是偶然,第二次、第三次……就是必然了。」
「朴大郎中怎麼突然悟出了這麼多大道理呢?」名井南把頭靠回牆上。
「還不得感謝妳們兩個惹禍精。」朴志效拉了拉線頭。
「果然是朴志效,三句不離妳那張利嘴。」名井南溫婉的笑了笑。
朴志效手邊停了停,也是一笑,「果然說到頭,我就是說不過妳。人家都說我生的一張伶牙俐嘴,誰知道有人嘴更厲害呢?」
「我怎麼厲害了……」名井南搖搖頭,「我……普通得很。」
朴志效示意她幫俞定延翻個身:「妳要是個普通人,我們個個都是凡夫俗子了不成?」
名井南看著她,眼神帶著淡淡的哀傷。
朴志效知道她此刻又想多了,心裡難受,便道,「別想了,難受便說出來吧。」
「大概是活太久了。」名井南輕快的嘆了口氣。
朴志效開始給傷口纏上繃帶:「哼,就妳這麼多愁善感。」
名井南嘴角微揚,眼中神情似是釋懷了不少,「效效就是效效呀。」
「別看我平時盡是酸言酸語,這點情意還是有的。」朴志效罕見的自嘲。
「誰讓我們認識了四千年呢?」名井南聳聳肩。
朴志效紮好最後一條繃帶,把俞定延移到自己懷裡:「手過來,這兒不只一個病人呢。」
名井南聽話的把手伸了過去。
朴志效把過脈,嘴角抽了抽,「妳調息調這麼草也敢給俞定延運功療傷?罷了,這功力是真的恢復不少。」
「是嘛?」名井南歪歪頭。
「別得意,該休息就去休息,俞定延我來照顧,明天我不在的時候平井桃會看著,妳別想插手。」
「知道。」名井南扶著牆起身,伸伸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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