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俞定延和林娜璉驚喜的看著出現在門口的身影。
「五年不見了,定姊,經營的還不錯嘛,娜璉姊妳好像又更漂亮了。」名井南走到吧台前坐下,天生清冷的氣質搭上有些慵懶的神色,將她的美貌又提升到了另一個層次。
「謝謝妳的誇獎啊,去看過彩瑛了嗎?」林娜璉對她的讚美只是輕輕帶過。
「還沒呢,下飛機就過來了,現在子瑜在那兒,沒關係的。」名井南一攤手。
「要喝點什麼嗎?」俞定延往處理檯邊移動。
「熱牛奶。」名井南臉上漾起一抹微笑。
「妳也夠調皮了,把那兩個傢伙放在一起乾瞪眼。」林娜璉斜倚在吧台上,看著她。
「那是她應得的,我不是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嗎?」名井南俏皮的眼神從睫毛下滲出。
「沒有妳這些手段,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對付那孩子。」俞定延熱了三杯牛奶放在桌上,「娜璉,妳病剛好,別碰酒。」
林娜璉「切」了一聲,「知道啦,我還沒挑嘴妳倒先挑起來了。」
「娜璉姊生病了?」名井南挑起眉毛。
「沒事,感冒而已。」俞定延解釋。
「定姊還是這麼多操心嗎?」
「妳還不了解妳定姊嗎?」林娜璉笑笑。
「阿南,妳看起來很累呢。」俞定延憂心的眼色掃過來。
「有什麼要事,等歇好了再來說也行。」林娜璉附和。
「不,趕緊解決,我不想讓這件事掛在心上。」名井南眼下的青黑連化妝都蓋不住,卻依然堅持。
「罷了,妳說吧。」俞定延最是了解她的性子,沒再多說什麼。
「彩彩這幾年,過的可好?」名井南問道。
俞定延沉默了一會兒,戒菸已久的她掏出根菸點燃,「說來好笑,妳剛離開的時候還信誓旦旦的說沒有妳也能活,可中間、三四年,還是耐不住,她抽菸,也喝酒。」
名井南沉靜的臉色開始有了變化,「抽菸?喝酒?」
俞定延續道,「有一次去美國回來,就變了一個人一樣,稿子準時交了,上班不遲到了,菸酒戒了,穿著也變得乾淨不少。」
「然後呢?」名井南擱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
俞定延向著窗外吐出一口白霧,「若不是妳,真不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名井南用雙手感受著杯子的餘溫,喃喃的說,「還好……」
「妳太善良了……妳倆這麼過,倒像是上輩子欠對方的。」俞定延嘆了口氣。
名井南搖搖頭,「定姐,我是說,還好我回得來。」
俞定延夾著菸頭的手一顫,菸灰簌簌落地。
林娜璉握住名井南冰冷的雙手,「怎麼……是不是……有什麼不能和彩瑛說的?」
名井南抬眼與林娜璉對視,溫和的眼神中帶著不捨。
接著,她淡淡的描述了到美國的第一個新年,跳海自殺的故事。
那天,事務所休假,該探親的都回家探親了,連周子瑜都回台灣去了,工作上的挫敗和未癒的情傷將她的絕望不斷擴大,偌大的紐約沒有她的棲身之所,寫好遺書,開車到市郊一處海邊的懸崖一躍而下,冰冷的海水也沒能澆熄她想終止一切苦痛的渴望。然而再次睜眼,她沒到天堂,沒去地獄,仍然在人世間繼續她殘破不堪的旅程。
她從淺灘上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奔回車上,把暖氣開到最大,身上的寒冷漸漸退去,她確實還活著。抱著方向盤大哭了一場後,她把遺書撕成碎片,扔進呼嘯的海風中。既然上天說妳命不該絕,為何不笑著活下去呢?
林娜璉聽完了目瞪口呆,俞定延反倒是笑了。
「這麼悲哀的故事妳竟然笑了。」林娜璉推了俞定延一把。
「娜璉,妳看,連老天爺都不希望這個小天使這麼快回到她身邊呢。」俞定延笑的柔和,「我笑,是笑我這妹子善良的,天堂不想收,地獄不想要呢。」
名井南釋然一笑,「定姐果真是了解我的。」
俞定延聳聳肩,「為什麼妳一個律師有著大好前程,卻偏要喜歡一個老吃飛醋的小畫家呢?」她壓低聲音,「因為是走到我們阿南心底的人啊。」
名井南向著林娜璉點點頭。
林娜璉被這幾句話噎住,最後只是呼出一口長氣,「真是服了妳們,直來直往的不好,偏要這樣找罪受。」
名井南眨眨眼,「我不是總說羨慕妳倆嗎?就是這個意思。」
林娜璉雙頰浮起淡淡的紅色,「阿南妳還是這麼直接……」
俞定延敲敲空杯子,「續不續?」
名井南看向林娜璉。
林娜璉無奈地笑笑,「續,明天休假。」
名井南嘻嘻一笑,「到頭來,最想聊天的還是娜璉姊妳啊。」
「阿南,別笑,是因為我們也有話想跟妳說,」俞定延把杯子重新注滿,「妳倆不能總這麼過。」
名井南收起笑容,「定姊,我知道。」
俞定延透過氤氳的熱氣看著她,「我自認對她不像妳了解的徹底,但妳倆都是死心眼這點我懂,妳在法界的成就,對她真的是種壓力。」
「所以……我給了她五年的時間去想通這個問題,」名井南垂下眼簾,「彩彩也不笨,就是自尊心太強,沒什麼本領,靠作畫勉強能混口飯吃吧。我本來也很苦惱的,沒想到這個機會就這麼來了……」
「妳是說……去美國?」林娜璉放下杯子。
「是的。她對我的身分耿耿於懷,這對我們的感情……不是好事。」名井南看著窗外,原本稍稍放晴的天氣又飄起雪來。「但如果那時候跟她明說,太殘忍了……」
俞定延和林娜璉相對無語。
「我對這份工作……多少有點執著吧……」名井南雙手交疊在桌上,「當初的想法也是挺單純的,想多賺點錢,讓我們之後的日子不用那麼辛苦。原本沒想過要分手的,就是離開她一段時間,讓她能好好的想。」
俞定延按住名井南的手,「是妳選擇犧牲自己嗎?」
「我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麼激烈,更沒想到她會對我們之間的差異這麼在意,甚至超越我們先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名井南苦笑,「算是我自食惡果吧,如果當初想的再周全一些,就不會有這五年的事了。」
「阿南……」林娜璉的眼眶有些泛紅。
「我知道妳們想說什麼,」名井南食指抵在唇上,「我最大的錯,就是愛上這傢伙吧。」
俞定延擺擺手,「都一樣啦,勸不聽的。」
林娜璉伸手理理名井南雜亂的劉海,聲音裡滿是寵溺,「妳呀,從小到大都那麼讓人不省心。」
名井南拍拍林娜璉的手,「姊……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阿南了……」
俞定延握住她的手,「不……只要妳還叫名井南,就是我們可愛的妹妹啊。」
名井南瞬間有些失神,盯著兩人呆了好一會兒,才露出微笑,起身繞過吧台,跟兩人抱在一塊。
「謝謝妳們……」名井南把臉埋進兩人的雙肩,兩年沒泛紅過的眼眶再次湧出淚水,五年,真的太長、太累,若非那份發自內心的執著,她可能早已放棄,然而此刻,她終於感受到自己堅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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