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聖誕大餐,兩人吃的愉快,但周子瑜還是察覺了名井南眼神中那些一閃而逝的情緒。付完帳,她推說晚上還有派對,先離開,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了名井南。
名井南目送她離開,才逕自發動停在車格裡的凌志走人,等藍色的車身消失在街角,周子瑜才拍拍躲在暗巷裡的小腦袋,「看,她過的還行吧?」
一個穿著連帽外套,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矮小身影鑽出來,站到周子瑜身邊,「還行。」
周子瑜嘆口氣,「若不是我開口,今晚她還是會自己一個人過,跟那些冷冰冰的資料一起……彩彩,三年來,她從未變心,就算追求者可以從這裡排到兩個街區之後,她若認定此生非妳不可,心裡就很難容下其他人了。」
孫彩瑛也看著冷清的街角,若不是周子瑜答應支付她全程的旅費,她現在應該在首爾的租屋處睡大覺,而不是在陌生的美國街頭聽周子瑜嘮叨。
「我去查了她的簽約紀錄,還有當初和老闆的對話內容,三年前,她本來堅決反對來美國,卻在截止前一小時突然變卦。這並不是她的作風,除非……」周子瑜看向孫彩瑛,「有什麼不可抗力……」
孫彩瑛並不是什麼都沒做就來了美國,她透過周家打聽到名井南待的那間事務所,雖然開業僅僅三年,在北美已經是法律界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特別是創辦人朴振英三顧茅廬請來的幾個年輕律師,熱情敬業,從紐約華盛頓特區打到加拿大溫哥華幾乎沒有敗過,也就輸給幾個北美有名的大牌罷了。名井南就在那份名單裡,要比勝率是差那些夥伴一點,卻是一眾客戶中評價最好的,法庭外客戶至上,就算人家住的大老遠也堅持親自拜訪;法庭上更是氣場全開,根本看不出是個剛畢業沒幾年的新人,而且因為不怎麼出席公眾場合,當然負面傳聞也少,這樣一個幾乎找不到缺點的人,自然被眾人捧為明日之星一般的存在。
孫彩瑛低下頭,說,「她這樣很好,這才是適合她的生活……」
周子瑜二話不說就把孫彩瑛推了個趔趄,「妳開開眼吧,這表面上的光鮮亮麗誰都裝的出來好嗎。」
孫彩瑛無辜的揉著腰桿子,「那也用不著動手吧,我這幾年都在韓國,打電話傳訊息她都不看不理,妳說這復合有可能嗎?」
「即使離開妳這麼久,即使身處異地,不看訊息不接電話,她還是忘不了妳,為了不讓妳再握有一樣的把柄,她縮小了交友圈,有什麼聚會她也不怎麼去。彩彩……她是律師,她需要人脈,只憑現在的生活方式,對她的交際是非常大的障礙。如果她願意為你如此,這不只是深情了,是癡情。」周子瑜輕蔑的哼了一聲。
孫彩瑛心亂如麻,且不說名井南那些排隊等著被拒絕的對象條件有多好,來美國三年,名井南最好的朋友是周子瑜,最好的夥伴們就是律師事務所那些人,了不起再加上幾間咖啡廳或酒吧的老闆,沒了。
以前的名井南不是這樣的,身邊總是圍繞著形形色色的人們,總是被那些人逗的咯咯大笑;現在的她,明明27歲的花樣年華,卻像是看盡人世繁華一般,深居淺出,只與信任的人交好,沒有多餘的互動。
即使孫彩瑛傷她至深,她卻依然堅守著那看似無法收拾的殘局,哪怕只有一根蜘蛛絲能帶她脫離苦海,她都要攫住那一點點微弱的希望。
這就是名井南啊,她的善良與固執,是世間少有的,她的存在,宛若天使折翼,自願到凡間來受苦受難。
周子瑜看著孫彩瑛眼色的轉變,知道她想明白了,默默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遞給她。
「子瑜?」名井南柔和而低沉的嗓音在另一端響起。
「阿南,是我……」孫彩瑛回著話,心裡像是被撕裂般難受。
電話那端沉默了。就在孫彩瑛以為這通電話要掛斷的時候,名井南才再次開口,「妳在韓國,還好嗎?」
「想妳……對不起……」孫彩瑛這幾個字一出口,眼淚就毫無節制的漫出眼眶。
名井南聽見了另一頭的抽泣聲,一滴晶淚從眼角滑落,「傻瓜,我一直都在等妳啊……」
孫彩瑛抓著話筒的手握的死緊,「妳是傻瓜嗎?為什麼……為什麼要等我……」
名井南淡淡一笑,「是啊……我傻,我很傻,傻到三年過去,依然只想著與妳團聚;就算我身邊有了能讓我幸福的人,能在我夢裡出現的,也依然只有妳。」
孫彩瑛癱坐在櫥窗邊,「阿南,妳不能對我這麼好……」
「妳值得,」名井南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世界上對我好的人很多,可是彩彩只有一個。」
孫彩瑛靜默良久,那頭卻遲遲沒有掛斷,就像三年來不懈的等待。她很脆弱,也很堅強。
「等我回來啊。」她的聲音宛如冬日驕陽,又帶著一絲絲笑意。
三年誤會,三年苦痛,一通電話,寥寥數語,隨著冰冷的雪花,漸漸化開在暗夜寒冷的空氣中。
周子瑜把孫彩瑛帶回家,對面那户的房門深鎖,聖誕節的晚上那戶的主人都不在,也許正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買醉,也許在飯店裡渡過寂寞傷懷的夜晚。
「諾,她叫我拿給妳的。」周子瑜遞給孫彩瑛一個禮物盒。
孫彩瑛顫著手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拆開,看到內容物的那一刻,她平靜無波的心情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本已經止歇的淚水再次潰堤。
絨毛手套,她最想要的絨毛手套。
旁邊附著的信紙上,是她娟秀的字跡。
「韓國的冬天也很冷的,如果以聖誕禮物的方式出現,妳應該可以接受的吧?」
她的初心從未改變,她仍是在意她的生活,俞定延也好,周子瑜也罷,名井南妳自己是天使就算了,周圍一個個的也都是天使,饒是孫彩瑛的硬嘴鐵心腸,到了名井南面前都只能化成一江春水。
周子瑜幫孫彩瑛調整好睡姿,再找件毯子蓋上,把客廳裡暖氣開到最大,才走到房間裡撥了通電話。
「南姊,是我。」
「嗯,睡了。明天中午的飛機,我會載她過去。」
「啊……南姊委屈妳坐一天地鐵啦。」
「嗯,多賢會去接。」
「妳也好好休息,明天好好看書別走神啊。」
名井南掛斷電話,出神的看著窗外一片雪白的世界。
「真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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